进生产。社员群众都愿意坐在皂角树底下磨镰开会,坐在皂角树底下开一天会,风不吹日不晒不出力不流汗,照样也记一天工。天天月月年年坐在皂角树底下磨镰开会他们都没有意见。这就是社员群众经过不断的开会学习有了的政治觉悟,这真是一个时代的笑话,真是一个伟大的讽刺。
今天新生也席地坐在场子上,割麦前新生就把赶放的羊群交出去。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十六七的壮小伙,再不是没有橛把儿高的小学生了,这么大的小伙子再放羊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割麦前吴根才把他调回队里来。新生是往高长了一些,身体也显得壮了一些,脸上更是有了一层冷竣,有了一层忧郁,这就是成熟男人的标致。在那些同龄人的脸上还没有这样的标记,就像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一段铿锵的唱腔一样“……担水劈柴也靠他,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新生就是和在场子上嘻嘻哈哈打闹在一起的同龄人不一样,他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一个人坐在边上。和父母一样,新生也是同龄人群里的另类,融入不到他们中间去,不是他不想融入,而是别人不接纳他。在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排斥在群体之外了,就像一滴油融入不到一碗水里去一样,地主的儿子融入不到贫下中农子弟中间去。新生只能隔开一段距离,冷冷地看着那一群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年轻人在尽情洒脱着属于年轻人的那分天真,那分快乐。
杏花手里提着一个小杌子从上房院出来,把满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尤其是把一群打闹的年轻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杏花就是卧马沟里的白雪公主,她不仅长的水秀白净,穿着打扮也和村里的姑娘们不一样。人配衣裳马配鞍,杏花是比一般女娃子长的好看,更主要的是她身上穿的衣裳好,光鲜漂亮。别的女娃就是长得好,穿上土布粗衣脸上再光泽都显不出多少红润。杏花从上初中开始身上就再没有穿过家织的土布粗衣,不是吴根才和改改偏心眼,尽让小女儿穿好的,而让她的两个姐姐穿土布粗衣,不是。杏花穿光鲜漂亮的洋布衣裳是因为她许给了一户好人家,上马坡的大支书管着她一年四季的穿戴。村里的女人们每看见杏花穿一身新衣裳出来,就都要咂着舌头吱吱上老半天。女人们谁不羡慕呀。都说杏花命好跌进福窝里去了,一年四季穿的都是光光溜溜的洋布新衣裳。
今天从上房院走出来的杏花穿得更是鲜艳漂亮,她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府绸短袖衫,只这件粉红府绸短袖衫就把满场上的人都看的瞪圆了眼。杏花像珍珠一样光洁白嫩的脸蛋被这粉红色的府绸衫子衬托的更加光彩照人,她袒露出来的两圪节白生生的小胳膊像是嫩藕一样美丽,粉红府绸短袖衫把杏花婀娜苗条的身材也尽善尽美地显露出来。杏花手上提着一把小杌子从上房院出来,她才不在乎别人的眼睛呢。
长得漂亮好看又穿着新衣裳的杏花迎着满场子上的眼光轻轻盈盈地走过来,把手上的小杌子一下就撂在新生边上,她还没有坐下,看着席地而坐的新生惊讶地叫道:“呀,你咋没有拿坐的下来,我给你取一个坐的去。”也不等新生开口说话,就转过身又回上房院给新生拿坐的去了,也不管场子的人都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杏花和新生小学同桌五年,在杏花心目中新生一直就是她保护的对象,上房院离场子又这么近,她没有理由不给新生搬一个小凳子小杌子之类的出来。
杏花回上房院重又提出来一把小杌子,过来就和新生坐在一起,还笑嘻嘻地和新生说起话。新生很是感动,也很是窘迫。现在毕竟不是上小学的时候了,那时候天真无邪,都单单纯纯的像是一张白白的粉连纸。现在都大了,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新生就不敢往起抬头,更不敢直端端地去看杏花珍珠一样整洁白嫩的脸蛋。
杏花是吴根才的小女儿,人们对她这样的举动不能大声取笑,只是在底下窃窃私语低声议论。对小女儿这样的举动,吴根才也感到多少有些意外。小时候他们在一起上学同班同桌来来往往的没有啥,现在都大了,又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众目睽睽的多不好呀。吴根才扬起脸往人群后面看,看见杏花和新生紧挨紧靠地坐在一起的同时,眼睛也捎到坐在后面的月儿,他心里又是一阵波动。他和月儿在水磨房里好过一场,分开手后月儿不但再没有找过他,而且经常还躲避着他,可他心里却一直装着月儿,一直牵肠挂肚地想着月儿。新生是月儿的儿子,杏花是他的小女儿,两个小人可不敢也演出那么一场戏来,那可就出洋相了。吴根才不知咋的突然就有了这样一个谎诞不经的怪念头。
月儿也看见杏花重又回上房院专门给新生取小杌子的场面,她心里就没有吴根才那样的怪异念头,她只是觉得杏花这孩子不仅人样儿长的喜人好看,心肠也是这样的好。要是她能摊上杏花做儿媳妇就好了,进而月儿就又想起马家窑已经和新生订了婚的小娟。月儿已经让媒人把话捎过去,今年麦罢送馍新生就不去了,而是让小娟回一次门,她想看看小娟,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究底是个啥样子。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小娟,她时常痴痴迷迷地把小娟就想象成是杏花的模样儿,现在她更想象着小娟的心眼也像杏花的心眼一样好
第二十四章03(6/8),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